人可生如蝼蚁而美如神
忙中抽闲整理一些近期关于生命的感触,因为我觉得我必须写作。
曾经的我不认可生命有任何意义,所谓的意义都是人们自己抬举自己牵强附会出来的;如果人生来就应该有什么目标,那就只有追求快乐。不过并不要因此觉得曾经的我消极怠惰,对人生毫无信心,只是我并不在意生命的意义这种问题,有没有意义对那时我的来说和这一生当如何度过毫无关系。大体上来说现在的我依然这么想,但是我不再会坚决的否认生命拥有意义,也不会觉得快乐是人生的目标。
快乐是很重要的事情,就算在黑暗和悲伤中我们也要尽量去体会所有真诚的快乐,但是这不是人生的目标,而是活着的每分每秒的状态。目标是未实现的去追求的事情,但状态,是无时无刻身在其中的。没有人规定这一生必须要完成什么必须要拥有什么,不需要因为出生在哪里就必须热爱哪里,不需要因为拥有子宫就必须受孕,但是人类作为一种社会性动物,很可能会自发地在某个时刻感受到自己的使命,如果一定要说这个使命是谁赋予的,那么就是整个人类社会。It’s my duty. 这份使命大多很复杂,又很困难,但是去勇敢的面对是这世间唯一的英雄主义:看清生活的真相却依然热爱它。
此刻的我感受到,去写作,是我的使命的一部分。我必须写作。我的观察能力和写作能力都还不足够让我满意,但是我必须开始写作。
想要有尊严的活
安乐死,是一个每一次去医院病房我都会有感触的话题。
我理解的安乐死本质无关乎活着的痛苦程度,只关乎尊严。换句话说,活着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痛苦并且没有逆转的可能,这不是选择安乐死的原因,选择安乐死的原因是感觉到自己的生活质量已经下降到丧失了作为一个人的基本尊严的程度。
中国社会流传很多关于拔管子的黑色笑话,可是换个角度想为什么非要走到那一步呢。生活早就无法自理,被疾病和痛苦已经折磨到记忆和精神都恍惚,甚至包括自己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身体彻底被疾病吞噬尽的那一天……非要等到那一天再拔管子吗?就为了成全在世的人的“孝”?
我只是,对于人一定要经历完全丧失尊严的生命状态才能走向死亡感到悲伤和无奈。我们值得有尊严的活,我是说,所有活着的时候,我们都想。
也想要有尊严的死
多年唯物主义教育的浸润,让我坚信死亡就是结束,就是再也不存在。
人天然会恐惧死亡,会抗拒自我的消失。但是如果死亡就是结束,那等到真正自我消失的那一天,就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也无所谓害怕或不害怕,而活着的每一天自我都没有消失,也不需要害怕。这种想法很长时间让我持有“未知生,焉知死”的人生态度,让我很少认真的思考死亡这个话题。
可是当生命的无常真实的铺展在眼前的时候,我很难说出死亡就是再也不相见这种话。今年7月,看到郑州暴雨里人们被困在地铁里的报道的时候,我尝试着去想象那种身处密闭空间即将被上涨的水位淹没而后窒息的绝望感,胆寒心颤。那一瞬间我想到的是:我们想要有尊严的活,也想要有尊严的死。我清楚死亡是再也不存在,我受过完整的现代自然科学的教育,可是一想到那些溺亡的生命临终前的惊恐错愕与绝望,我不由自主地希望有一场大型的超度仪式。我知道逝者已矣,而活着的人需要一个交代,悼亡可以有很多种意义,最重要的意义一定是针对活着的人。这些我都明白,但是当我想有这场仪式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只有愿亡灵安息。并不是这最重要,而是情感上这最直接。
我知道不存在亡灵,也无所谓安息不安息。可是这么想会觉得太无力了。超度只是自己骗自己,可是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啊,是不是欺骗这一点也不重要,甚至想要的只是有一个骗自己的机会。
可能超度听起来有很浓厚的宗教色彩,但是我在这里说的东西与宗教无关,只是一种虔诚的仪式。事实上我作为一名在无神论环境下长大的无神论者,根本不懂宗教,但是我想人类的情感本质是互通的,尤其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而在这一点上,宗教具体而直白的的满足了人们寻找寄托的精神需求。
虽然说了这么多,不过回到现实我也不觉得应该举办任何超度仪式,牵扯到现实的事情就复杂太多了。但是至少,下个清明,请让我去京广北路隧道,沙口路站祭你,带上鲜花,和酒。
结语
那些看似弱不禁风彷徨犹豫却又时常展现出千军万马也无法阻挡的勇气和力量的人,总是让我着迷,正如干枯坚硬的岩石缝隙里挤出来的野草,总是使我驻足欣赏。我们虽然弱小渺小,但是仍然可以迸发出生命的力量,这种人可生如蝼蚁而美如神的感动总是使我迷恋。
虽然文章主体内容和标题关系不大,但是正是因为我赞叹生命的力量,所以才希望不管是生还是死,生命都能够有基本的尊严。
生命是一个一直被经历的过程,每时每刻所有人,所有活着的人,都在经历着。从懵懂到突然有一天意识到人终有一死的体验,我们都曾有过,可能是想到了自己会有一天死去,可能是想到了父母有一天也会死去,总之,从那天开始,我们对生命有了具体的认识。这之后随着看过更多的众生百态,经历过更多的人间百味,我们对生命的理解也一点点的在发生变化,变得更加深刻,更加丰富。因而对生命的感触也一定不会是一成不变的,每一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体验。我珍惜每一个阶段的认知,尽管今天的想法明天并不会完全认可,不过至少现在的想法,我想要好好的表达出来。
后记
想写这篇文章的最初契机是今年7月郑州大雨暴雨地铁遇难者头七的时候(哦真是脱稿好久了orz),看到沙口站口摆满的鲜花的那张照片大受感动,加上那段时间我时常去医院探病,就有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写的很散乱,没有充分展开也没什么明显的主题,毕竟本身想法也不是很成体系,但是我依然有很强的表达欲望希望能够写出来。我必须写作。
我其实希望自己可以多写一些偏向对外界事物的认知的内容,而不总是关于自我认知的梳理,但是作为一名INFP,过强的Fi总是跳出来干扰自己…… Know yourself 固然重要,但是我也想要好好的了解现实世界。下次一定。